代今年就二十歲了,從大專畢業后的她看著家里的老瓦房。也許是房子采光不好,房子里每樣東西都黑\\\\的,小小的,連帶著房子里的人也黑黑的,小小的,她是這個房子里唯一的沾了點“陽光”的,因為她是出去讀了書的,算是見了世面的。
代找了個凳子坐在門口。代的父親,時正在房子前的地里砍蓮白,時是一名農民工,時每天都笑咪咪的看著代。時告訴代:你是讀了書的,再去找個大廠好好工作,我也不算辛苦了。他常常說這樣的話,仿佛說出來代就能找到一份他認為的體面工作過他認為的體面人生。中國人時常把自己的期待放在下一輩身上,這是一種愛也是一種負擔。
代的奶奶是個佝僂的老人,她基本沒有什么病痛,但她的生活比病痛還難以忍受。每當她的兒子時笑咪咪的說出自己的期待的時候,她就會將滿是皺紋的眼睛瞇成一條縫,看著代,仿佛在看她供奉的菩薩,是她的希望,她的一切。她是個苦命的女人,一個人將時拉扯大,時說當時半個烤紅薯都算奢侈。
代的爺爺在文革時期參加了反對組織,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參沒參加,他只知道他不喜歡文革,他是個喜歡讀書的人,也喜歡讀書人的那一種派頭。最后組織被人舉報了,領頭被槍斃了,他也吃了幾年的牢飯。再出來后和代的奶奶天天吵架,終于在代一歲的時候,徹底不再回來。據說他在省城有個家,關于他的各種謠言都想方設法的鉆進代的耳朵里,最后一張張嘴的所有者們都露出失望的表情,可能代的表現實在不佳所以沒了興致。
代用手肘撐著膝蓋托著腮看著這個自己生長的地方,她想這里除了沒錢什么都好。老黃狗嗚嗚的過來蹭蹭她,代摸了摸它的頭。遠處傳來代的媽媽,菊的聲音。菊是一個“瘋子”,腦子有問題,雖然能說話但是像小孩一樣,沒事就喜歡傻笑。每天就在山坡上放牛,和牛做朋友。代的外婆經常對代說菊小時候多聰明的,是因為得了小兒麻痹才傻的。那個年代染病的孩子非死即殘,菊就是其中一個。
代從學校回到家已經一個月了,代也去過省城找工作,但是低工資高成本的生活代根本負擔不起。交了房租就吃不了飯,時也幫不了自己女兒,家里還有四張嘴。他的那個狠心的父親年老生病了,就回來找兒子養老了。時也不能不管他,時做不到。于是代回來了,時說在縣城里也能找工作,沒關系,廠子多。代沒有回答他,時就一直說這里廠子很多,真的很多。
代不想在縣城工作,可是省城容不下她,代覺得所有的大城市都容不下她,不止她的省城。老黃狗走向陽光下,代一個人坐在老瓦房的影子里。
代的前半生
墨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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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c123456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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