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的早晨,天氣微涼。起床時已經七點一刻,下了樓,母親點燃了土灶火,蒸騰的熱氣在鍋蓋上面漂浮不散,氤氳著新春的氣氛。
父親坐在輪椅里,身體前傾,雙臂對彎,雙手交互插在襖袖里。這個動作是如此熟悉,從記事起,村子里包括父親在內的男人們就這么一個標志性的動作。它仿佛承載著一種鄉村過往的記憶。
天空湛藍如洗,陽光從天上飛來,小院一片明媚。早飯后,父親吃力地轉動他的輪椅,試圖到門前曬太陽。從他坐的地方到門前只有二米遠的距離,于他來說卻是關山千重。人的老去多是緩慢、漸進的,而父親的衰老卻是轟然到來,以至于讓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難以接受。看到他吃力的樣子,我急忙過去把他的輪椅推到門前太陽底下,自己順手也拎個小凳子,坐在他面前。
“咱倆一起曬太陽吧!”我對父親說。父親“呵呵”笑了一下,表示同意了。行動的不便,讓父親擁有大把的獨坐時光。在無數個沉默寡言的日子里,除了偶爾沖著母親“吼”兩聲,他似乎更“懶”了,哪怕是一句話也不愿意多說。
我和父親,一個門里,一個門外,心卻是貼在一起的。父親望著我笑,問他笑什么,他還是用笑來回答我。雖然太陽已經很高,但氣溫依舊很低,些微的寒意讓我把帽沿轉到了腦后,期待接收更多陽光的溫暖。一扭頭,看見父親也把帽沿轉到了腦后,心內不覺一動。我急忙掏出手機,將我和父親定格在了鏡頭里,這是父子二人多年來心照不宣場景的再現和見證。
曬到棉衣發熱,我起身來到菜園里,看見滿地的薺菜和香蔥、蒜苗、芫荽、小白菜等,可勁兒炫耀著一身生機。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誘惑,我掏出手機,拍下了新春的照片。然后找出一把小鏟子,在極短的時間內,挖到了一盆“春色”。
春色滿園關不住啊!父親說。我回頭看了看父親,他坐在輪椅里,身體前傾,雙臂對彎,雙手交互插在襖袖里,微笑著看著我。我又轉回頭,見滿地的薺菜和香蔥、蒜苗、芫荽、小白菜等,在風中手挽著手,在小院里織就著滿園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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