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劉德安

小楊是我在省中山眼科醫院住院時結識的一位病友，只知道他姓楊，大名卻記不得了。

去年二月，我因左眼視網膜突然脫落失明，住進了海南中山大學眼科醫院準備做手術。我先住進去，小楊后入院。他三十來歲，從文昌老家來省城治療眼睛，也是視網膜脫落，看不見東西。說到他視網膜脫落的原因，實屬出人意料之外。過春節時，小楊買了煙花炮燃放，點燃后，他跑出去五六米遠，回頭看時，煙花突然爆炸，炮殼沖他飛過來，直接打在他的左眼上，導致看不清東西。他來省眼科醫院檢查，確診為視網膜受外力震動脫落。

小楊和我住一個病房，性格開朗，健談，兩人很快就熟悉起來。眼科住院病房和別的科室病房不太一樣，環境非常整潔，沒有在醫院里常聞到的味道，也十分安靜。除了每天早上病人例行檢查顯得熱鬧一些，一整天病區都很安靜。一個病房住幾個病人，極少聽見大聲說話，都靜靜躺在那里。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一個人的眼睛看不到東西，那對于一個人來說，是多么地悲哀，心理壓力不言而喻。在等待做視網膜手術的病人，基本上是處于失明，或半失明的狀態。

我住的是兩人病房，小楊住進來后，我因左眼視網膜脫落，右眼白內障，基本看不清他的模樣。病房里的電視都是關著的，整天不開，開了也看不見，兩人就聊天，小楊就說他的事。

小楊文化程度不高，大概讀完小學就輟學了，跟著家里人養魚。他說，平常不愛看書，也不看報，甚至電視也不怎么看，愛和朋友聊天。小楊是屬于那種沒有太多文化知識，卻是很聰明的人，什么東西一學就會，能做成事的那種人。他養的魚大多出口到日本，魚長到一定的尺寸，日本商人就來文昌收購，不愁銷路，經濟效益也很可觀。經過十來年的合作，小楊和日本商人建立了良好的貿易關系。小楊自小患有視神經病，他還曾到日本治療過。在日本治療效果不佳，他這次住院除了做視網膜手術外，還準備治療另一只眼。

小楊以前雖然視力不是很好，但他經常開車跑業務，也許是在鄉村公路上跑，倒也沒出過事。他給我講的一件事挺有趣：一次小楊和他的朋友晚上開了幾輛車出去玩，突然看見前面路中間有一道鐵絲橫在路上，小楊知道這是有人想截道。大家一時不知怎么辦才好。小楊對伙伴說，我開車沖過去，你們的車跟在我后面，如果我的車撞壞了，你們要負責修車?；锇橥饬诵畹霓k法。于是，小楊加大油門沖了過去。幸好沒出事，只是車有點損壞。

小楊生性活潑，我做手術之前，眼睛看不清，去檢查室做檢查時，有時是小楊領著我。我做完手術，漸漸能看到一點東西，小楊就放開手不牽我，看我自己能不能找到病房，看我走錯路，他就哈哈笑。雖然他的兩只眼都有病，但還是那么樂觀，不知憂愁。我被小楊的樂觀精神所感染，心情也好了許多。小楊家在文昌龍樓航天基地附近，建航天城征地時，他家分到了一套別墅。他還在龍樓鎮上開了家咖啡館，妻子在打理。家里又養著魚，日子過得不錯。

出院后我再沒見過小楊。手術后，小楊先我出院。幾次到醫院復查時，我還想能不能再見到小楊，結果都沒碰到他。結識小楊，是生活中的一次偶遇，但他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實生活中像小楊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過著屬于自己普通的日子，活得也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