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不加班就過來吃飯哦,你哥哥嫂子都要過來。”
“媽,知道啦,我已聞到你燉的雞湯香味了……”
老媽樂呵呵的笑聲讓人心生歡喜,電話里傳來老爸“噼里啪啦”在案板上宰骨頭的聲音,他還念叨:“叫她們吃了早飯早點過來。”
每到周末,老媽的電話總會打給我們。周末一大家子的小聚也會如期而至。
姐姐家住江灣城附近,她自己蓋了四樓一底的樓房,老爸老媽住在四樓,已有四個年頭了。每一次去姐姐那邊,上車我都會給老媽打電話,告訴她我已上車。下車時分,我看見老爸佝僂著背,站在門前的公路邊,眼睛朝著我來的方向望。
老爸佝僂的樣子,像一尊雕像,而那尊雕像早已刻在我心里。
18歲那年,我在外地讀中專,有一天老爸借錢坐了七、八個小時的汽車突然出現在校門口,他給我送來了五十元生活費。“爸,去我們食堂吃了飯再走,好嗎?”但他揮了揮手,示意我趕緊回寢室,他說他得趕車回去,晚了就來不及了。老爸轉身離開那一瞬間,我的眼淚狂奔了出來。生意上的失意讓站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面容憔悴,那一刻我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里。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一直忘不掉老爸在校門口的背影。那一年,家道中落,老爸的人生跌入低谷。
今天,又一次看到老爸站在那里,心里一陣酸楚,老爸和我們一起的日子還有多少?
“爸,這么早下樓做啥?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多不安全,到了我會打電話的。”我扶著他上樓,也陪他說說話。老爸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喜形于色的人,盡管我對他的愛很鮮明,他終是毫無表情的聽著。
自從老爸前幾年得病以后,他的脾氣有些暴躁,特別是對老媽。幸好老媽是一個識大體的人,她說老爸有時像個孩子樣,但還是會讓著他的。
老爸平時除了看書、寫字外,他的消遣就剩麻將了。所以,飯后哥哥、嫂子和姐姐陪父親玩麻將,也說說家長里短的事。我想,麻將聲和著一屋子的歡聲笑語,必是老爸喜歡的。
“媽,我們去菜園子里看看。” 我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這個時候適合陪老媽走走。“嗯……”母親應允。跟在老媽身后,看她吃力地爬坡,腿有些微顫。
“媽,你和爸都快80歲了,別再種這些蔬菜。現在市場上的菜也很新鮮的,去附近村民家買也行啊,萬一摔著了怎么辦?”我忍不住對老媽嘮叨。
在老媽的園子里走走停停,感受她和父親的瑣碎日常。老媽有些拘謹,用滿是皺紋的手擦拭著地上放著的兩塊紅磚,一邊輕聲說:“我和你爸干活,累了就坐這里歇歇……莫把你裙子弄臟了。”
“媽,沒事啊,我喜歡這園子里的一草一木,喜歡你們種的瓜果蔬菜。”
園子里的菜蔬綠油油的,和春天的氣息一起裹挾著飄向天空。燕子停在頭頂的電纜線上,像在等待什么。五彩斑斕的蝴蝶在蟲鳴蛙叫聲里翩翩起舞,間或有幾只停在裙邊,撲閃兩下翅膀又飛走了。
四月的雨后,天空純藍,白云悠悠。我與老媽緊靠坐在發涼的紅磚上,聽著她與老爸的碎碎念,腳下一灣河水,平靜地流淌……
我給她說著我和孩子工作與生活上的點滴。老媽說,在她和老爸有生之年得看著我和孩子幸福。
“執子之手走過綠葉紅花,流水人家橋上橋下,走到青絲白發。”老爸老媽又何嘗不是呢?我知道老媽望向我額頭那一縷白發時想再說些什么,我也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輕風拂耳,遠山如黛,我知道老媽心疼。心疼處我看見了她淡淡的歡愉、淡淡的憂傷。
吃過晚飯我得回家吃藥,長年的胃疾讓人無奈,姐姐送我到樓下坐車,叮囑我少吃辛辣。坐上車,抬頭看見老爸老媽趴在客廳的窗戶上看著,我揮手告別,在心里告訴他們:“下個周末,我還來。老媽,你不用打電話。”
車子過了橋頭,遠望處,老爸老媽家的燈還亮著……
耳邊飄來一首歌,我輕輕和——
時間都去哪兒了
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
生兒養女一輩子
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時間都去哪兒了
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鹽半輩子
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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