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離開
阿木干凌晨六點鐘就起床了。今年他已經19歲了,手臂上的肌肉條條分明,仿佛把整個太陽舉起來都沒有問題。阿木干昨天同母親商量,自己早已成年,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拼一拼。這種沖動無法遏制,就像正值壯年的男子看著心愛的姑娘忍不住的吻下去。阿木干的母親知道兒子無法阻止,只好任他去。而且母親有一點點的驕傲,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兒子是和草原上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他敢想敢于。
阿木干其實一夜沒有睡著。他只是閉著雙眼,他聽到母親一大早做奶茶的聲音。他也從半瞇的眼中看見母親的淚水一顆一顆滾到奶茶之中,滾燙奶茶卷起奶泡,煙氤氳了整個蒙古包。阿木干的心就像被鞭子一抽一抽的。
母親叫阿木干起床。阿木干捧起銀碗,熟悉的奶香喚醒了他腦子的某一部分,不知不覺中阿木干的眼淚也流到奶茶中。此時,阿木干不想出去了!只想永遠留在母親的身邊。但是很快,那顆不受自己控制的心開始哭著喊著,阿木干,快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吧!拼拼吧!阿木干飲盡奶茶。熱流一下從口至腳,暖和了全身。母親把剩下的奶茶裝到瓶子。又示意阿木干跟著自己向外走。
到了帳外,母親指著那家中唯一的馬,示意讓阿木干騎走。母親把裝奶茶的瓶子輕輕系在馬的脖子上。
阿木干騎在馬背上,與母親告別,母親揮手示意阿木干快走。
阿木干的馬鞭打在馬背上也打在自己的心上。當他回頭看時,他看見一個酷似母親的身影在看著自己。此時,他真的想轉頭,回到母親身邊,看著她喂馬,看著她做奶茶,看著她放羊。就像小時候一樣,累了,依偎在她的懷中。但是,阿木干早就長大了,而且那顆心,那顆阿木干控制不了的心,好像帶著阿木干在奔跑。阿木干流著淚,離母親越來越遠。
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阻止那顆想到外面世界看一看的年輕人的心。
“阿木干,阿木干”享受自由之風的阿木干聽到有人叫自己,他扭頭向后看,是阿朵桑。阿朵桑,是阿木干的青梅竹馬,倆人從小一起玩耍。阿朵桑家庭富有,所以至今還在上學,阿木干家庭緊巴巴的,自己又不爭氣。每每上課,阿木干就像聽了搖籃曲,眼皮上系著石頭,理所應當的往下掉。有時候,遇到老師講課講到激動處時的拍桌子,總把阿木干從睡夢中嚇醒,并且站起來大聲說“不敢了,不敢上課睡覺了”這是剛剛連掉針都能聽見聲的教室一下炸開了鍋,像炒的芝麻,往外炸。大家笑他。在大家的笑聲中,阿木干的臉紅極了,從余光中阿木干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沒有笑,反而有一滴淚掛在眼角。阿木干不明白為啥阿朵桑要哭。至今都不明白。
后來,初中畢業的阿木干就不上學了。雖然阿朵桑學習不是特別拔尖,但是很努力的她也考上了一所省重點高中。初中畢業那天,阿木干去找阿杜桑照相,阿木干正想啥姿勢帥氣時,阿朵桑又哭了!搞的阿木干不知怎么辦?既然一下抱住了她。拍著阿朵桑的頭。但是初中畢業后,他們很少見面,一來是阿朵桑要忙于學習,二來是阿木干要忙于放羊。
阿木干邊想邊拉住了馬,此時見到她,阿木干快樂極了,仿佛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阿朵桑喘著粗氣,因為快速奔跑臉上脖上的青筋依稀可見。阿木干牽著馬走到阿朵桑的身邊。聞到重重的青稞酒的味道。阿木干拉著阿朵桑的胳膊“你喝酒了嗎?”阿朵桑點點頭。
其實昨夜未眠的可不只阿木干一人啊!
昔日紅彤彤的臉蛋,如今更紅了,讓人忍不住咬一口。阿朵桑長高了,身材也有了輪廓。
阿朵桑像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拿出馬頭琴和一張自己的照片,遞給阿木干。阿木干接了過去。照片中的阿朵桑沒有穿蒙古服,而是上衣裙子。阿木干皺皺眉。對阿朵桑說“我還是喜歡你穿蒙古服,這樣的你更漂亮”阿朵桑點點頭,阿朵桑的臉更紅了!
太陽躲到阿朵桑的背后,阿朵桑烏黑油亮的長發照的閃閃發光。此時,阿木干只想輕輕拉起阿朵桑的手,跳上馬,一起去奔馳。但是理智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自己都不知道走出去到底會面臨什么。
他只是摸摸阿朵桑的頭發。阿朵桑想要說什么,但是咬咬嘴唇。什么都沒有說。
阿木干拉起馬頭琴,廣闊草原,風有時狂烈,像一把把刀子。風有時溫柔,像情人的吻。琴聲從阿木干的指尖傳來,敲在那位叫阿朵桑的美麗姑娘心上。姑娘的淚水也像滑出的音符,一個一個向下落。
阿木干把馬頭琴系在自己的身后,自己上了馬,用力揮著馬鞭。姑娘用力揮著手臂,馬兒跑的飛快,像擁有了翅膀。阿木干的心一遍一遍被馬兒的蹄,踏著,踏著。
慢慢地,疼愛的母親遠了,心愛的姑娘遠了,故鄉也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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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鼻涕的雪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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