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杯奶茶：世有繁花
【上】
“一杯清酒解憂。”
已是半夜時分，作為古城最繁華的漢街上依舊是燈紅酒綠讓人沉迷墮落。林染推開將茶飲的門，大抵是因為夜深了的緣故，店內除了紀茶便沒有第二個人。
紀茶放下手中的杯子，抬頭看了一眼林染，見怪不怪的又垂下眸，聲音清冷到了極至，
“又來？”
林染十分熟練地走到角落處坐下，雖說是在角落，但因為奶茶店并不大的緣故紀茶依舊可以看清楚林染的一舉一動。
林染一手托著頭，一手隨意地翻動著面前的古風古色的小冊子。酒紅的卷發披在肩后，在暗色調的燈光下有些糢糊了她的容顏。
紀茶轉身走進一旁掛著珠簾的木質隔間內，不多時，再出來時手中便多了一只木色的杯子。紀茶端著杯子走到林染面前放下，
“烈酒傷身，來杯奶茶吧。”
林染合上小冊子，握住奶茶，杯中浮升的熱氣有些迷離了她的眼。她抬頭透過熱氣望著逆光而立的紀茶，面前的白色身影依舊如同一年前初遇清冷模樣。
白色襯衫，黑褲黑鞋，還戴著黑罩，鴉色的短發有些零亂，一雙黑眸干凈到了極至。
無論是紀茶這個人還是這家奶茶店，都與這條繁榮的街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三掌柜也會關心人？”
“那到不是，最近奶茶不好賣，喝酒的人越來越多……”
紀茶頓了頓，在林染的對面坐下，整個人顯得有些散漫，又開口道，
“要知道，這酒成本那么高，我可賺不了幾個錢。”
林染點點頭，似乎很認同紀茶的話，抿了一口熱奶茶，眸光明明滅滅的多了幾分笑意。
放下手中的奶茶杯，林染又轉頭看向身后的木架。木架大約有二米，九層，每一層上都放著不同的物品，看起來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尋十分的隨意雜亂。
“怎么？看到合心的了？”
紀茶見林染的目光停在第二層的一條手鏈上定了定，那是一條淡藍色的繩結辮織而成的，手鏈上只有一顆寶藍色的琉璃珠，質地看起來并不怎么好也就地攤隨隨便便幾塊錢就可以買到的那種。
“唔……這手鏈，還不錯。”
“就它了？”
“就它了吧，明天上午我就要去云省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好不容易看見一個合心的東西，自然要弄到手不是？”
林染起身，在自己紅色的包中找了一下，然后摸出一只暗紅色的盒子。盒子只有巴掌大小，上面繪著金色的花紋，很是好看。
紀茶也不說話，只是看著林染的動作，眸光暗了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染將手鏈取下放入包內的夾層之中，看得出她很喜歡這條手鏈，眉眼之間都多了幾分笑意。然后又將那只精致小巧的紅盒子放在了原本手鏈的位置，將盒子打開，里面裝著條銀色的項鏈。
項鏈上有一個荼靡花墜子，那墜子上似乎有一道談淡的流光閃過，林染卻沒有看見。
紀茶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桌面，抬頭看了一眼對面墻壁上的時鐘，
“快十二點了。”
林染一愣，也看了一眼那古鐘，十一點五十九，還有一分鐘……
下意識地按了按自己的包，林染勾起一抹有些妖治的笑，又摸出錢包取出一張五十順手放在一旁的木桌上。
“那我明早再來吧……希望還能見你最后一面？”
紀茶沒有開口，也沒有再敲打桌面。林染錯過紀茶向門外走去，雖然說是這么說，但這一年的“經驗”告訴她……明天多半是見不到的，畢竟這三掌柜任性得很，什么時候開店完全是看心情的……而明天上午九點鐘她就要去機場了，那個時候將茶飲還沒有開門……
林染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燈火的盡頭，而時針也正好指到了十二點，一剎那，似乎空氣沉寂了一瞬。紀茶起身，打了一個響指，店內的燈光暗淡了下來……
【中】
夜，很漫長……
早上七點，天空也才放亮不久，難得的雙休日大多數工作了一周的人還在被窩中做著各種美夢。縱使是漢街，也只有幾家點心、早餐店開了門，畢竟還有更多的人還得……加班……
“三掌柜。”
林染挑眉，她沒想到將茶飲今天這么早就開門了，這有點不正常啊。在踏進將茶飲的那一瞬間，林染便不知腦補了多少能讓紀茶今天這么早開門的原因。
“喝點什么？”
一向清冷的聲音中卻多了幾分喑啞，紀茶聽見林染的聲音卻依舊垂著眸沒有抬頭。林染直徑地走到柜臺前，很顯然她聽出了紀茶聲音中的不對勁。便問道，
“三掌柜這是昨睌沒休息好？還是生病了？”
紀茶搖搖頭，眸光明明滅滅的不定，回想著昨夜看到的東西。抬頭看向林染之時清冷的眸光中便多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玩味？
“看起來你的心情還不錯，怎么，遇見那個人了？”
“誰？什么那個人？”
林染對上那雙好看的眸子，有些茫然，她不知道紀茶說的是誰啊。紀茶頓了幾秒才輕聲一笑，那笑聲中的嘲弄卻不知又是在笑誰，
“沒什么，大抵是我記錯了吧。”
林染自然是不信紀茶這翻說辭的，但她也很聰明的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只是瞇了瞇眼開口道，
“來一杯世有繁花。”
“稍等。”
紀茶微微頷首，然后進了一旁的隔間。林染見紀茶進了隔間也沒有再站在柜臺前，而是環視了一翻店內。
將茶飲可能是漢街中最小的家奶茶店了，沒有之一的那種。裝修也是古風古色的，在這繁華的街道中到是沒有那么顯眼，畢竟吸引客人這么裝修的到也不在少數。
只是……
林染眸光有些微沉，這里的裝修實在太“古”了一點，每次來的時侯如果不是還能在里面看到一些現代的東西，她都以為自己穿越了。
林染沒有看太久，其實店也就那么大，或許進來的人第一眼會覺得很驚艷，但她看了快一年，到也沒太大的感覺了。
找了個離柜臺最近的位子坐下，林染等著自己的世有繁花，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桌面，若是有心的人注意一下便會發現她敲打出的是一首歌的曲調。
“世有繁花，趁熱唱。”
談淡的花香讓林染眸光一亮，不等紀茶放下自己伸手接了過來。喝一口，整個人都充溢著心滿意足的氣息，林染輕笑著，
“不愧是新品招牌，味道真不錯吶～”
“喜歡就好。”
紀茶淡淡開口，林染見紀茶如此不由得撇了撇嘴，
“三掌柜還真是無情，好歹我也在這喝了快一年的奶茶了，也算是你的老顧客了……今天一走，你可就失去了我這個穩定的客源……居然都不挽留一下嗎？！”
“有你沒你，錢我照樣賺。”
“…………”
莫明的，三掌柜你這可就有點扎心了啊喂！
【下】
“好吧，那我們換個話題……三掌柜，你多大了？”
林染瞇了瞇眼，看似隨意的換了個問題，紀茶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模樣，但從她一年前來這家奶茶店開始，紀茶似乎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忘了……”
紀茶頓了頓開口道，
“大概，可以當你祖宗了吧……”
“……三掌柜，你真是……能把天給聊死……”
林染直接翻了一個白眼，感受著手中奶茶的溫度，又喝了一口。
“……”
紀茶見林染那副“對方不想跟你說話并扔給你一只皮卡丘”的模樣，
“我說的是真的啊……”
“好吧……就算是真的吧……”
林染有些隨意地擺了擺手，繼續喝著奶茶。紀茶見此，挑眉，沒有再說什么。
林染眼角染上了幾分愉悅，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木杯又開口道，
“對了，我剛剛來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呵，不過太抵是個瘋子……”
“瘋子？”
紀茶瞇了瞇眼，指尖輕輕摩娑著，眸光明滅了一瞬。拉開林染對面的椅子坐下，顯然很感興趣的樣子。
林染點點頭，本來只是隨口一說，但見紀茶似乎有點感興趣，便又開口道，
“就一個男的，穿得也不錯，長得也還行，但我不認識……可他一見我就沖上來，還攔著不讓我走，說什么……要帶我回家？”
林染嗤笑著，眉眼彎彎，又開口道，
“一開始我還以又是那個什么什么公司找來的人……結果就是個神精病！誰不知道我是個孤兒？！還回家……他咋不上天？！”
紀茶沉默了幾秒，不知在想些什么，又聽林染開口道，
“說起來……剛剛我把那男的甩掉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跟過來……”
林染皺了皺眉，抬頭看向紀茶，對上那雙好看的眸子，又忍不住地側過頭。心中暗搓搓的想，這雙眼睛也太冷了吧……
“是么？那我去看看吧……”
紀茶看著林染的動作也沒有在意，只是起身淡淡的開口。
清冷的聲音落在林染的心上，林染一愣，猛的抬頭。
只見紀茶已經走到了門口，曦微的晨光打在紀茶身上，逆光而站，一剎那的風華無雙……
“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嗤，你傻了？”
紀茶頓了頓腳步，難得的嗤笑著，
“來我店里喝了一年奶茶……現在給我來這話？”
“……”
雖然感覺像有哪里不太對勁，但也的確這樣。林染只當紀茶剛剛逆光而站的模樣像極了記憶深處的曾經……曾經什么？
她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林染皺了皺眉，想了想還是算了，既然被她忘了，那想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如果真的對她重要，那她又怎么會忘……
紀茶自是不知林染在想些什么，只是頓了頓步伐便出了將茶飲的門，四下看了一眼，目光掠過不遠處的一個黑色休閑服的男子，定了定。
指尖輕輕摩娑著，垂下眸子，掩住明晦不定的眸子，如同自語一般聲音輕不可聞，
“找到了。”
紀茶向男子走去，空氣中似有淡淡的波動，卻又歸于平靜，看似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鐘表上的時針卻停止了轉動。
“林深。”
冷冽的聲音如同冰冷的泉水擊打在玉石上般幽寂，林深一愣，那一瞬間，他只覺似乎整個世界都被冰雪所包圍。冷，從腳底到頭頂，只有一個冷字。
那雙空寂的眸，深沉，孤傲，沒有半分感情。
白色襯衫，黑褲黑鞋，黑色口罩，零碎的短發并不是純粹的黑，而是帶著幾分鴉色。
逆光而行，負手而立，那身影，清冷到了極至……
“你……是誰？”
林深不敢與那雙眸的主人對視，只得撇過頭去，他并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人，也不認為自己能與這樣的人認識。
紀茶默了幾秒，望著林深手腕上的紅繩挑眉，
“還戴著？”
林深眸光沉了沉，沒有開口。紀茶負于身后的手中不知何多了一只木杯，抬手，將木杯遞到林深面前，
“奶茶，要嗎？”
林深皺了皺眉，再次望向紀茶，卻只望見那雙眸有些清冷，沒有半分孤寂。黑色口罩掩住了大半張臉，他看不清紀茶的表情。
“不需要。”
“世有繁花，真的不要？”
紀茶的手蒼白得有些虛幻，拿著奶茶，與剛剛林深見到的恍若兩人。
“如果你沒有其它事，我先走了。”
林深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時間，7：50，眸光閃了閃，
“我不管你是哪個公司的人，今天我還有事，告訴你老板，既然敢查我……呵，還請他做好承受后果的準備！”
林深語氣有些生冷，手機在指尖翻了一圈，然后放入兜中，腳步勿勿地不知向何方走遠。
只是他沒有注意的是，推開紀茶手中奶茶的那一刻，空氣似有輕微的波動，手機的時間也從7：50跳到了8：10。
“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生物……總是在傷害了別人之后，卻帶著那份于心不安的愧疚，去對另一個人拼命的好……那人又是何其有幸？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份不屬于她的愧疚？”
紀茶輕聲喃語著，話語被風吹散在耳際，林深瞳孔一緊，猛的一回頭，卻沒有看見紀茶的影子。
只聽見，風中有語，
“奶茶是個好東西，可借，世上總有人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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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杯奶茶，世有繁花。
【世有繁花：】
【聽說，世間有一人，愛極了花卉，他想有朝一日能看遍世間繁花。于是，他日夜尋找神的影跡，當他終于找到之時，己是垂垂老矣。】
【神說，“你為見世間繁花而尋我，那你可知，尋我之時，便已錯過所有……”】
【塵世浮沉，我們總是在不斷追尋著，卻忘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聽說，年少輕狂的夢都曾在指尖錯過……】
【后來，我們將所有錯過都活成了過錯……】
（文/黑白妖道）
作者：黑白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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