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往左拐過街口,有一個舊書攤,攤主姓徐,是我的好友。我倆相識,始于一本《美學大觀》。那書,紙淡黃,卷角破皮,品相很差。我問多少錢?他說你看中哪兒了?我說就“書法美學”這個章節(jié)。他說好吧,就收這個章節(jié)的錢。
老徐,教過書,打過工,做過小生意,販舊書,是這幾年的事。我問他,咋不找一個穩(wěn)定的工作呢?他有機動車修理技術(shù),我那破摩托,就是他給修好的。他說:“我干了一圈,就看著書親。”
老徐收書,分揀歸類,修補,出攤,一個人挺累,想讓兒子跟著干。兒子一句“我不收破爛”說得斬釘截鐵。老徐無奈地搖搖頭:“這是文化,怎么是破爛呢?”一天,老徐拿來一卷紙,已經(jīng)泛黃。我攤開一看,嚇了一跳,那是張旭的《肚痛帖》,臨得惟妙惟肖。張旭的草書,與李白之詩、斐F之劍舞并稱“三絕”。此帖,因作者肚疼,隨手而寫,仿佛鳳舞九天。那雖是仿品,也是難得的。我問多少錢,他說不要錢。我說這怎么行。他指指墻角我剛換下來的舊電腦,要那。我說你改行了?他笑笑沒吭聲。
老徐平日是周末擺書攤。連著幾個周末,也沒見他的人影。我心想,這大尾巴鷹,可能又去哪兒收書了。那天,電腦上的QQ頭像一閃一閃的,竟是老徐。他發(fā)過來一串鏈接。我打開一看,是賣舊書的網(wǎng)站,老徐的大名赫然在目,還有圖書照片、聯(lián)系方式。他接連又發(fā)了幾個鏈接,所不同的是,書的類別有側(cè)重而已。老徐這攤兒,擺到網(wǎng)上了。
見面聊天,他說這才是第二步。嗯?還有第三步?他說想搞個門面,前店后庫。我說愛書的人多了,像你這樣的,還真不多見。他說我干過不少工作,最終,還是坐在書堆里的感覺最好,被書包圍著,也就是被好朋友包圍著,心里很靜。他問我:“咱老百姓工作一生,最大的幸事是啥?”突然迸出這么一句,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笑了:“愛好和工作是一回事兒呀!”我想了想,還真是。一個人的工作,正是他的愛好,那得多幸福呀。
再看看老徐愜意的樣子,就能體會到老徐奔波中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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