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街曾有一個小小的門店,門向西開,兩個臺階走上去是窗臺,同時也是柜板,不到一米寬。窄窄的操作間向東縱深兩三米左右,站在門前,操作臺上的食料看得清清楚楚,生抽、辣椒、香菜什么的一字排開。小門店門頭上掛著個小招牌:臭豆腐。
店里站著一位清秀的小伙子,戴眼鏡,笑容溫和,還有些羞澀。
他炸的臭豆腐好吃又便宜,我經常去要一份,站柜臺邊大快朵頤。門面向南幾步遠處,小伙兒放了幾只小板凳,方便顧客坐下細嚼慢咽。小伙子說,自己的臭豆腐不是從長沙進的,不能說是長沙臭豆腐,"但我有信心,會做得比長沙臭豆腐更好吃。"他笑著說。
小伙子總是一副開心模樣,很治愈。我問他是自己創業開店嗎?他說給人打工。店里包吃住嗎?不包,在附近每月七百多元租了個小房子。但是老板很信任他,把店交給他,開門關門時間自己定。我說你這和當老板差不多啊,他有點不好意思說,我就是個打工的。
問收入,和我的預期差不多,一個月三千多塊錢。這個收入,在鄭州勉強夠溫飽。聊起未來,小伙子眼睛亮晶晶的,說:"我以后也要開店,做美食給大家吃。"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鍋邊的物品給我看,那是用面裹著的幾塊魚,魚肉和魚排用不同調料腌制過。他正在試驗制作炸魚。我們就開始聊到底是草魚還是財魚好?魚肉怎么片魚刺怎么剔,他說你愛吃魚嗎?幫我嘗嘗,看哪種魚好吃。我欣然應允。他把魚炸好端上來,我卻感覺味道不如想象中的鮮美,可能是面裹多了?可能調料有問題?
他滿懷希望地看著我,身體有些前傾。我醞釀了一會兒,才謹慎說出了真實感受。小伙兒有些意外,皺了皺眉頭,又很快舒展開,快樂地說,我明白怎么回事了,下次來,我再炸給你吃!
我趕緊嗯嗯地點頭,轉移話題說,再給我來兩份豆腐吧,帶回去給家人吃。
他快樂地轉身干活,我在柜臺前慢慢地咀嚼炸魚,用力咬破層層包裹的白面,牙齒穿透調料,才抵達深處的魚肉??诟猩线€是難以盡如人意。
還未等到再次去吃,鄭州遇到了"7·20"暴雨,隨后疫情又來,我們被封閉在家,惶惶然數著日子,只在閑暇發呆時,才偶爾想起誘人的臭豆腐。
疫情解封前幾日,小區鄰居們已建了燒烤、炒雞、面包、熱飲、螺螄粉等多個美食微信群。大家接力牽手,把美食需求一級級向外輻射,將散落資源串聯匯聚,吃的和做的都有了獲益。而我,在各種群里始終未發現做臭豆腐的小伙兒。
解封后再上街,我發現有些店關了門。臭豆腐店招牌不見了門也關了。小伙子去哪兒了?莫非在家潛心鉆研新配方?
此后路過,我總會看兩眼這個小門面,但它一直沒開門。聽說疫情過后,不少人離開了鄭州。小伙子如果離開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祝愿他不管在哪里,都能笑容依舊。也希望他能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開一家屬于自己的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