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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風也等你

    煙笸籮

    墨殤 128 ℃ 0 條
    作者: 崔靜

    樹蘭是我母親的表姐,26歲便守寡了。

    小時候母親常常帶我去她家玩。走過兩條街,正對著路口便能看到她家帶銹的鋼筋焊成的大門, 土房子的房頂上鋪著一些防漏雨的油氈紙,在大門和房子中間有一條鐵繩,鐵繩上永遠來回跑著一只兇惡的土狗,每次我都是戰戰兢兢地在大門口大喊:“大姨,看狗!”黑黑瘦瘦兩條腿像干枯的樹枝一樣的樹蘭大姨就會面帶微笑地從屋里出來,把情緒高亢的土狗呵斥住。

    土房子里永遠飄浮著一種像是泥土被蒸煮過的味道, 正屋的窗戶下面,從東到西,一條長長的土炕,農閑時,鄰里的婦女們常常圍坐在這上面閑聊各種家常八卦,每當這時,樹蘭大姨都會從煙笸籮里捏幾捏旱煙,放在煙紙上一卷一抿迅速卷制出一根煙。別人家的煙笸籮,大多是用紙糊的,或者找一些廢舊的包裝盒來代替,而她家的是一節海碗那么大的半截竹筒,筒口的切割面能清晰地看到竹子內部被切斷的絲線,底部是凹進去的圓弧,在那個年代,寒冷的東北是看不到竹子的,更別提像海碗那么大的竹筒,因此這個煙笸籮一度成了左鄰右舍眼中的稀罕物。當大人們圍坐閑聊,我也在一旁盤腿大坐把煙笸籮放到跟前, 試著學大姨的樣子卷旱煙,可不知為何一次也沒成功過。

    那個竹筒是樹蘭大姨夫從南方帶回來的,大姨夫是鎮獸醫站的技術骨干,有一次他去南方參觀學習結束后,想著送給大姨一件禮物,他一眼就看中那個粗壯的竹筒,通身蔥綠又敦實,像一只等待被奉請的玉缽,他心想大姨也可以用這個竹筒子學著南方人盛菜蒸飯,于是果斷地把它買了回來。誰想大姨拿到這個竹筒之后既沒有盛菜也沒有蒸飯,而是用他們結婚時的紅布小心包了起來放進柜子里,她說,這東西太稀罕了,可不能隨便禍害了。誰都不曾想過,這個被大姨視為珍寶的竹筒有一天會被當作煙笸籮被大姨和來家的客人隨意地使弄。

    我沒有見過大姨夫,從我記事起,他家的柜蓋上就擺放著一個黑白相片的相框,里面那個年輕俊朗的男人穿一件呢大衣,帶著呢帽圍著圍巾,胸前的衣兜里還別著一支鋼筆,他微笑的眼神里有超出那個年代的英氣和篤定。聽親人們講,大姨夫得了癌癥,不到一年就去世了。給樹蘭大姨留下3間土房子,4個年幼的兒女,還有那個認真地送給大姨的唯一的禮物。而這些,也成了日后大姨生命中的全部, 把孩子們養大直至他們嫁娶,成了她一生中唯一的目標,也像一種無言的承諾。

    年輕的樹蘭大姨,靠著僅有的幾畝人口地養活4個孩子,同樣在貧窮中奮力掙扎的親戚們會偶爾把幾天才節省出來的兩碗米面給她捧去。大姨整日地在田間農院里勞作,一天不敢松懈,甚至每一碗米每一根菜,都要經過一番精心盤算,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抽起了旱煙,竹筒終于被她從柜子里拿出來,取下包裹嚴實的紅布,裝滿了碎煙葉,放到了家中誰都可以觸碰到的地方。我猜,那個竹筒就像一個被塵封了千年的精靈,好像一直積蓄著某種能量,待到一次機緣降臨,它便幻化成一個俗物走進人間。而在大姨看來,那是丈夫留下的一個可以陪著她趟過歲月之河、熟悉又結實的物件。每當晚上孩子們并排睡著了, 她就一個人坐在一旁,從那個煙笸籮里捏一支事先卷好的煙,靜靜點燃,讓一天的疲憊隨著煙霧飄散。

    樹蘭大姨的4個兒女相繼長大,成家立業,但命運一直沒有停止對大姨的打擊。二女兒離婚再嫁,大女兒身患絕癥最終不治,而唯一的兒子卻因娶親一事與母親產生了隔閡,母子關系變得復雜而淡漠。

    后來我工作在外地,父母也從老家搬離,我因此很少回去了, 甚至有時覺得, 故鄉于我已如同分手后的戀人,永遠逃離才最好。好像與它相伴的故事,除了貧窮,就是艱難多舛又無法逃離的種種命運的波瀾。一如樹蘭大姨,日日月月重復如一, 在這日漸蒼老的村莊里不知不覺度過了70歲。

    大姨家的那3間房子, 是村里留到最后一處土房子。 此時表哥一家早已搬離那里,在別處蓋了新房,大姨并沒有跟他們在新房子里住。她獨自守在那個愈發昏暗的土屋里,周圍成排的磚瓦房整齊緊湊地坐落,水泥板鋪成的街道干凈平整地延伸,大姨那個小院,在它們的包圍中,像是一個年邁佝僂的老人,蜷縮在人群之外的角落里,似乎有著被人遺忘的委屈和落寞。 直到幾年前,在政府的幫助下, 大姨的院子里蓋起了兩間新房,她生活了幾十年的那個老房子,也從此消失。

    國慶節,我和母親回到老家,正值村里收購紅干椒, 收購站這時迎來了一年最忙的時候,大堆的紅辣椒像一座座火山,山下坐著一排給辣椒摘把兒、挑揀分類的婦女,樹蘭大姨也在其中,她更加黑瘦,扎著白頭巾,背已駝成一個弧形, 干裂的兩只手摘辣椒把兒的動作卻極其快速熟練,看起來并不像70多歲的老人,她看見我,眼睛里立刻露出暖陽般的喜悅,她停下手里的活兒,把我帶向她家,說要留我吃飯。我又來到了小時候經常光顧的小院子,院里仍有一只狗,但已不是樣子兇狠的土狗,而是一只白如云朵、搖尾撒嬌的長毛小狗,兩間簡單整潔的小瓦房里是一些極簡和樸素的家具,屋里陳設都變了,但那個老式柜子還在,柜子上面還是放著大姨夫的黑白照片,幾十年前的老物件放在這嶄新的小房里。

    大姨又像平時一樣,坐在炕邊, 拿起煙笸籮卷起一支煙。看到那個竹筒,我眼睛一亮,好像是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見面那一刻,瞬間如有一團熱氣把人拉回記憶中的某些節點, 那個竹筒的口被打磨得異常光亮,看不清里面竹絲的纖維,而筒身已經失去了竹子本身的顏色, 變得黢黑陳舊 ,仿佛是被時光鍍了一層厚重的漆。那個竹筒的腰身被兩條細鐵絲緊緊纏著,中間有明顯的一條裂痕,如同一個歷經磨難的老人,殘損的樣子讓它看起來有些丑陋和遲鈍。我詫異地詢問大姨,這個東西已經壞成這樣了,怎么還舍不得扔呢?大姨樂了,吧嗒一口煙淡淡地說:“啥東西用久了都會壞的,這個被你哥給扔了,我又撿回來修了一下,人啊,到這個歲數了,就活個念想了……”

    “就活個念想了……”我咀嚼著這句話,眼前忽然出現一幅畫面,那是大姨和姨夫清貧卻恩愛的年輕歲月,那時的她,一定也像所有年輕女孩一樣,憧憬和想象著未來生活的種種可能, 卻唯獨沒有想過會孤獨地存活于世。 此時,我一邊聽著大姨絮絮叨叨地對我生活的各種詢問,一邊像小時候那樣盤起腿,把煙笸籮放跟前,試著像她那樣卷一支旱煙,可卷出來的還是那樣松垮,不一會兒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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