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常回100公里外的老家看望老人。岳父說頭發長了,想去理發。我便陪同他下樓。岳父母住在三層,老人右邊柱著拐杖,左手用力抓著樓梯,一步一挪地往下走。我要攙扶他,他卻說不用。我只好走到他前邊,保持一定距離,小心地看著他挪下這幾十級臺階。
望著老人,想起我和妻子剛認識時,就聽說岳父在當地醫院威信很高。他這個外科主任下了手術臺后,還擅長用最低廉的常見藥,根據自己的經驗配伍,治療許多常見病。每天找他看病的人很多。
后來,岳父退休了,回到村里開了個小診所。他們厚道地為鄉鄰看病,收取比別人低的費用。冬天有人去輸液,岳母提前把當暖水袋用的舊輸液瓶燒熱,鋪好病床。病人一到,他們仔細地問診、配藥,岳父像個小護士一樣端著藥品,自己去給病人扎針。病人輸上液后,得空的岳父母,常常過來陪著聊天。村民喜歡到他這里來聊天、下棋,街坊鄰居常常送些新鮮蔬菜、瓜果,厚道的老人,常常把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作為回禮送給人家。
診所的活拴人,也累人。他們干不動了,就回到了縣城的家里。冬天,來我們家小住。他經常接到老家熟悉病人打來的求醫電話,岳父讓對方去醫院看病。實在推辭不了時,只好反復詢問著病情,仔細下著醫囑,對方邊聽邊記,記好后讓對方復述一遍,核對無誤后,再交待照方抓藥,有情況及時去醫院。
隔一段時間,我們就回去看望他們。這時候,岳母和家里的女人們是話題的中心,主角們嗓門高,岳父則是被邊緣化了的重要人物。他樂呵呵地抽著煙,聽著大家東家長、西家短的談論。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岳父已近八旬。嚴重的骨質增生,使得他越來越蒼老,他每一步的行走都變得十分困難。
岳父老了,變了許多,只有他的煙癮沒變。平時,人還沒坐一會兒,煙準點著。我們幾個曾反對他抽煙,但沒效果。這樣大的年紀,斷煙不一定是好事,索性不管了,有時還送給他些煙。
我們很珍惜每一個周末,只要能回去,就都會回去陪陪老人,哪怕只是吃頓飯,聊一會兒天。
不知道能陪老人走多遠,也不知能陪他們走多久。但我們知道,大山深處的那個家,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