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桂文亞

一星期前，我不小心在自家小花園滑了一跤，不但讓手捧著的一盤花花草草飛身而出，自己也跌了個四腳朝天。所幸，除了左手肘略有擦痕，既沒腦震蕩，也沒有骨折，阿彌陀佛，運氣實在太好了。

問題究竟出在哪兒呢？就出在花園的紅磚道，由于長年刮風下雨積累的污垢，晴天還不覺得有問題，一旦到了雨天，磚面滑溜，意外就發生了。

跌倒當天，風和日麗，天藍得像透明玻璃，朵朵白云款款移步，看在眼里，就讓人直想走到室外。當時我穿著一雙尺碼略大、并不防滑的塑膠拖鞋，跌倒這意外，除了自認粗心，又能怪誰？

當務之急，當然是要清理已然綠得發黑的紅磚板了，整個小院一共鋪了一百五十塊！以年齡和體力評估，肯定事倍功半。想了好一會兒，有了，每周四下午，村里定時有一位專門掃街的阿嫂，偶爾碰上總會寒暄兩句，何不試著請她來幫忙？

“就明天上午十點半吧！”沒想到，她走進院子看了看，爽快答應。

“我姓陳，叫我阿珠嫂吧！」”戴斗笠，身穿素花襯衫灰長褲的阿珠嫂，有一張紅撲撲、肌肉緊實的圓臉，她笑嘻嘻地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年約四十出頭。

第二天一早，我預先準備好漂白水、肥皂粉、水桶，刷子和掃帚；珠嫂準時按門鈴，她全副武裝，把自己從頭包到腳，還穿上一雙長筒雨靴，很有點兒出征的模樣兒。二話不說，打開水龍頭，水桶裝滿水，倒光半瓶漂白水，加入肥皂粉……身手利落地開始工作起來。

她腳下踏著一塊鐵絲刷，很快地，拉起水管，扭開水龍頭，邊刷邊沖洗身手利落，一塊塊臟兮兮的地磚開始展露出原本漂亮干凈的棕紅色……

兩小時不到，一百五十塊地磚煥然一新！而當她工作到一半的時候，還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紅艷艷的大蘋果，喀嚓！喀嚓！毫不介意地邊啃邊工作，讓我都看呆了！

閑聊中，我知道了阿珠嫂這大半生的故事。她來自福建，育有一男三女，十六年前，先生過世了，她與一名臺商結婚，移居臺灣，后來發生婚變，開始單身打拼，做過老人看護、清潔婦、幫傭……她笑著說：“哎呀！我可是忙得很呢！工作排得滿滿的！有錢賺，吃喝不愁，日子過得挺充實！”

“可以請你不定期來打掃庭院嗎？”

阿珠嫂笑著搖頭：“哎，沒辦法！工作一個接一個，排得滿滿的。”

接著她用揭開謎題的聲調說著：“整個村子，就您常常把自己家門附近打掃得干干凈凈，省了我不少事啊！今天特別來道謝，抽空幫您刷地磚！”

是這樣嗎？我驚奇地笑了：“我不過是自掃門前雪！”

當我堅持要給阿珠嫂鐘點費時，她謙辭了老半天才肯收下，為了表示感謝，我還特別加贈一袋云林地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