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丫丫收留了兩條流浪狗,花白的叫蘿卜,灰黃的叫土豆,初來時都瘦得跟標本似的。在丫丫的悉心照料下,它倆很快油光閃亮起來,與之前相比判若兩狗。
我不了解歸宿對于狗來說是否也有安撫靈魂的意義。它倆每天蹲坐在院門兩側(cè),神色安詳,觀察風將一片樹葉趕得疲憊,審視來歷不明的人或動物,并以視若不見、狐疑、輕吠、狂吠或狂吠著撲過去作勢欲咬等方式,來對看到的一切做出自己的判斷。
我發(fā)現(xiàn),凡是縮手縮腳或衣衫襤褸的人,或是形容落魄的狗,都被它倆施以后兩種待遇。這樣的待遇,在它倆尚未成為家狗之前,該是家常便飯。
土豆和蘿卜很敏感。我向來對它倆不茍言笑,它倆在嘗試搖尾乞憐失敗后,便對我敬而遠之。有時和丫丫玩瘋了,鬧得塵土飛揚,我便出來喝停。它倆居然懂得在這時候假裝移開目光,不看我,走到別處去。
它倆很黏人,我送丫丫上學時,它倆跟著車子跑。我停車下來呵斥,它倆便裝作看不見,好像壓根兒跟自己沒關(guān)系。我回來時,它倆已躺在門口,肚皮朝天曬太陽,聽見車子聲,便翻過身來,見是我,就恢復了原來的造型。
有一天,我回來時沒見著它倆,心里一驚,怕是被車軋了,或是給人打了,趕緊騎車去找,終于在馬路邊找到,原來是迷路了。我叫了一聲“蘿卜、土豆”,它倆一起轉(zhuǎn)過頭來,見到是我,興奮地沖過來,跟在車子后面瘋跑。從那之后,我的呵斥失效了,它倆再也不怕我了,有兩三次跟著我們穿過馬路來到學校,險象環(huán)生。
打那以后,如何在送丫丫上學時避開它倆,成了讓我頭痛的事。我試過很多方法,如騎車在小區(qū)里繞一圈,甩掉它倆;拿大棒子嚇唬;讓丫丫先走到小區(qū)門口,我再偷偷騎車跟去……全無效果。只剩下一招了,就是在送丫丫前,把它倆騙到院子里,鎖上門。
這一招在頭幾天很有效。在骨頭的誘惑下,在丫丫的柔聲呼喚中,它倆一次次入局。院門一關(guān)上,它倆就恍然大悟,用前爪摳院門,汪汪地叫喚。幾次之后,這一招就失靈了。我們只好換著花樣繼續(xù)行騙。
慢慢地,它倆懂了,無須召喚,便乖乖跑進院子,享用美食。然后在院門咣當鎖上時,齊齊掉轉(zhuǎn)身子,用前爪扒著門縫,發(fā)出聲聲不甘的吶喊。有一個禮拜天,我們照例喂食,它倆搖著尾巴吃了幾口,忽然一起掉頭看著院門,院門敞開著,它倆疑惑地看著,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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