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包稚群

小區街子檔口，是一個燒餌公式攤。早晨，這里總燃著一盆熱乎乎的炭火，炭火上總炙烤著一片片香噴噴的餌公式。燒餌公式的，是一個手腳麻利的女子，面前擺滿了七罐八碟的調味料。攤子前總是站滿了前來買餌公式的居民，多則十幾個，少則三四個，他們拉拉雜雜地講著閑話，女子則不動聲色地聽著。她的眼神多集中在面前的餌公式上，不用四下看，只一瞄，便清楚地記得十多個人中哪個先來，哪個后到，有時會有人說：“幫我先烤著，我去買點菜。”這時再來的人看面前只有三兩個人在等，便說：“今天人不多？”她便清楚地告訴他前面還有多少人，還要等多少分鐘。別人的談話間，她偶爾會問一聲“咸醬噶？”或是“是不是各種醬都要？”這僅僅是她的一種打招呼的方式，只要你光顧過兩次，她便已記住了你的喜好，基本不會出錯。

我對她很是佩服，且莫說餌公式烤的味道好壞，就說她的那種從容與好記性，若是我，那么多人哪里會記得下面輪到誰？只怕會叫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或是干脆由著眾人去自己理論先來后到，看著他們爭吵一番。

而此刻我站在炭火邊籠著手，氣定神閑地等著，靜靜地欣賞著她烤餌公式。是的，欣賞，她一起一伏抹醬的動作頗有韻律，手里抹著調料，間或翻一下正在烤著的油條，或是另外一片餌公式，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手上濃稠的芝麻醬剛好遇熱化開，火上正在燒烤著的也正好焦香四溢，真正是兩不耽誤。她恬靜地在雪白焦香的餌公式上涂抹著，仿佛在畫一幅畫，快速而又極其認真細致，下一秒，一個樂呵呵的人便拿著她的“作品”美滋滋地離開。

偶爾也會出現競爭者，那些競爭者中不乏年輕嬌俏的小姑娘，她們有時候也會想出一些新點子，比如說用一個瓷盤盛著餌公式片來抹醬，顯得干凈衛生些，或是增加點蔬菜做調料。她們也總是早早地就生起爐火，但是生意就是冷清得多。我也曾在時間緊迫的時候去光顧過，有的感覺味道不行，有的動作太慢，有的接待時過分夸張熱情，讓人不舒服。總之，我不太喜歡這些后來者。

有一段時間，她挺著大肚子，她的老公來幫忙，五大三粗的男人，手里掂著那片燙乎乎的餌公式忍不住地跳腳，“這婆娘，咋那么忍得住燙？”看她紅彤彤的手心，那都是經年磨練才練出來的本領啊！

她和她的餌公式攤成了小區的一道風景。清早，圍著熱騰騰的炭火，看一縷縷帶著米香味的蒸汽從烤得胖嘟嘟的餌公式內破壁而出，樂呵呵地拉拉家常。生活，真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