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非草原游歷,為的是切身體驗人類祖先在幾萬年前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并且拍攝下來,作為觀察原始人類生存狀況的形象素材。因為在那里,最完好地保存下了大自然千萬年來不曾改變的原始風貌。
這仿佛就是一次穿越,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就像未來是無法預知的一樣,久遠的過去其實也是無法精確知曉的。
到達東非草原的第一個下午,我們乘坐的敞篷面包車,在闃靜無聲的曠野上穿行,車頂像雨傘一樣高高地撐起,方便我們站立著從高處拍攝。但剛剛經歷了一夜的飛行,不免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突然,有人驚叫起來:“小心,獅子!”我睜眼一看,發現車停下了,身旁敞開的車窗外,竟然蹲著一頭體型碩大的母獅,和我相距還不到兩米!驚嚇中我下意識地伸手想去關窗,但領隊卻在我耳邊大聲喊:“別關窗,快拍,就這樣拍!”我猛然醒悟,我是來拍攝的!于是顧不上害怕,趕緊舉起相機,對著窗外的母獅一陣猛拍。但心里卻是戰戰兢兢的,握著相機的手也有些發抖,擔心這獅子會突然猛撲上來,拍碎我的相機,然后……在我的一生中,還從未如此近距離地和猛獸無遮攔地接近。
奇怪的是,鏡頭里的猛獅,竟然趴在原地一動不動,甚至都沒有正眼瞧我們一下,好像我們這群端著相機的人,這輛長著四只輪子的車,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它身后的幾只小獅子,也對我們的到來不屑一顧,依舊在草叢里自在地打鬧玩耍。
要不是親身經歷,我怎么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難道東非草原上的猛獸對人類那么“秋毫無犯”?在它們的眼神里,我竟然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敵意。是否千萬年前的原始人類和猛獸之間,就是這樣的相安無事?恍惚間,我仿佛步入了只有神話中才有的人獸間和諧相處的仙境。
相似的經歷發生在第二天的上午,司機莫雷迪收到車上電臺的信息,猛打方向盤,幾個拐彎后,突然急剎車,興奮地伸手指向前方的草叢。前方不到5米遠處,一頭滿額金發的碩壯公獅正在與一頭母獅激情地交配。只一會兒工夫,它們的身旁就圍攏了四五輛車,十多臺相機瞄準了它們。令人吃驚的是,面對那么多人類的圍觀,獅子們卻依然視若無睹,我行我素,既不躲開,也不發怒,甚至不朝身旁的人和車瞄一眼,全神貫注地做它們自己的事,仿佛這片美好的天地里,唯有它們倆存在著。那泰然自若的神情,又仿佛在嘲笑我們這些人類太無聊,太少見多怪,太愛管閑事,太不尊重動物的隱私權……
我忽然明白了,只要人類不去傷害這些猛獸,猛獸也不會輕易與人類為敵。千萬年前,原始人類和獅子、獵豹們之間,大概也是這樣的一種關系吧?也許正因為如此,人類才能世代相傳,與猛獸們在天地間共存至今,而沒有鬧到或你死我活,或同歸于盡。
但幾天后,當我親眼目睹了獅群在草原上兇猛撲殺遷徙中的角馬,貪婪地吮吸著尚未斷氣的小角馬脖子上的鮮血,親眼看到漂浮在馬拉河上的斑馬和角馬們的殘缺的尸體時,我終于聞到了草原上的血腥味。那種視草原為天堂的感覺漸漸淡去了。或許,原始人類在自然中的生存和繁衍,不光需要善意,還需要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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