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個家,媽媽一個家,爸爸和新阿姨生了個女兒,媽媽和新叔叔生了個兒子,我呢,距離家鄉千里之外,在一個美容院實習美容師。
兩年沒有回家了,家已經是個空房子,爸爸的新家在縣城,媽媽的新家在鄰村。我們原來的家,院內春天一層野草,秋天一層黃葉,屋內蛛網落灰塵。
十分想念家,給顧客做面護、做背舒,因為動作已經嫻熟到習慣,我的大腦經常云游到家鄉。我在院中玩耍,媽媽在廚房忙乎,爸爸開著藍色的東方大卡車哐啷哐啷回來了,下了車進院,顧不得洗去大手的油污抱起我,大嗓門喊我叫爸爸。院內的梨花開得雪白,院內的菠菜綠油油,這一切,又被廚房內的菜油炒蔥花香味彌漫,這個場景,在我腦海中一次又一次重放。
初中時候,他們分開了,爸爸開車認識了一個女人住到縣城去了,媽媽改嫁到鄰村,我像個多余的物品,被分給了爸爸。大伯對我說,上一輩的人的事情孩子家家不要管,好好學習管好自己。我沒有好好學習,也不愿回他們的兩個新家,我初中住了兩年校,高中住了三年校,過節放假我住大伯家。高中畢業后,我一個人離開家鄉,來到一個鄉黨開的美容院學習美容師,這一呆就是兩年。
快過年了,大街上的綠化樹已經掛上紅燈籠,超市里喜慶的音樂伴隨著購物人群熙攘,年貨堆的冒尖,放假的孩子們零星放著小炮,年來了,熱鬧的氣氛越濃烈,我的心越空落,怎么辦呢。我今年太想回家了,不想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美容院過年了。
我取出了兩年的積蓄,給媽買了個大衣,給爸買了一頂呢子帽子,他老了,幾年前就開始禿頂了。
大年三十天沒亮我就登上了第一趟班車,早早到了家門口,我推開自家嘎吱作響鐵銹斑斑的大鐵門,院子荒蕪,枯草沒了腳踝,屋內家具淹沒在灰塵里,我站在屋子中央,深深吸氣,吸聞著我思念的塵土混雜的家的味道,家里懸網的蜘蛛、急急低頭走路的螞蟻,親切的你們,我回來了。
挽了袖子,我要好好打掃衛生,將我的家收拾出整潔的模樣,在院內我低頭吭哧吭哧鏟草的時候,媽和那個弟弟來了,媽說接到大伯的電話說我回來了,帶了一大包包子饅頭就來了,鏟草的活給弟弟干,我和她收拾屋內。
爸也回來了,一個人。他和我媽兩個人面對面站了,無語,沉默少許又都低頭忙去了。
人多力量大,半天的功夫,我們的家,像模像樣。院子的幾年枯枝落葉,全部清掃走了,棗樹梨樹桐樹下,爸用黃土圈起了小圈,每個小圈注了桶井水,它們各自仿佛活泛了很多,房子上下,爸上梯子下梯子全部清掃了一遍,屋內家具泛著潔凈的光,廚房內像是剛做了飯的樣子,大鐵鍋里煮沸著擦洗的熱水,后院,洗過的窗簾、被單、被罩搭滿了晾曬繩。仿佛是幾年前的樣子,一切不曾改變,仿佛有人在喊我呀:叫爸爸。仿佛有蔥花香味從廚房飄了出來,鉆進了鼻孔,香味中那一樹的梨花,雪白。
天黑了,大伯端來了包好的餃子,蓮菜大肉餡。
爸要回了,媽和弟弟也要回了,他們的家里,都有各自的餃子在等著,他們的餃子,是什么餡呢。
爸給我兜里賽了一個紅包,我把禮物給了他們,爸即刻便帶起了帽子,沖我笑了笑,搓了搓耳朵,望了望媽媽,說:閨女該找個女婿了。
晚上12點,我和村里的兒時伙伴們在院子放起了花炮,那個名字叫做滿院紅的禮炮呀,很有勁地竄在了半空,綻放出一個大大的圓形禮花,色彩斑斕,我的院子呀,霎時滿院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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