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菩提之下

聲音漸漸清晰，在聊些什么呢？麗思在睡夢中，被吵醒，每天的日常，意識逐漸清醒后，聽清楚了。

“老馬沒收錢，阿妹拿給他十塊，他不收。”麗思爸的聲音。

“是不該收，都是門衛，老李女婿停了一天一夜，有誰跟他收錢？”麗思媽的聲音蒼老得明顯，女人在生理方面如果不加以保養，老化總是跑在男人的前頭。

汽車，四輪鐵甲蟲，從稀罕物，到偏地都是，蟑螂似的繁殖，十年間的事。

風景迷住你的眼，你久久不愿離去，一場洪水，裹挾著你，向前。這場洪水，就是潮流，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接不接受，你得跑，累了，也不能停下…

馬路擠滿，停車難，像沾了顆老鼠屎，無從下手。一不留意，罰單二百塊人民幣。誰也不愿多付這筆生活的開支。況且，幾次不留意，一筆不小開支。

“老馬說，老張家的人就是自動。”麗思爸笑出幾許自豪，脆弱自尊需要的養料。

“現在老實行不通。”麗思媽語氣堅定。風華正茂年紀，扎著兩條麻花辮，烏黑亮麗頭發，青春啊！激情年代。手持紅本子，毋庸置疑不可動搖的信念。歷史的問題，留下來的習慣，碰上自以為是的真理，語氣是這樣斬釘截鐵。

奶奶傳給了媽媽，媽媽又傳給了麗思：“老實終久在（潮汕諺語：老實人終有好結果）。”幾輩人的觀念，就此打住。誰說生活不是老師？根深蒂固的思想？堅定的信念？生活會教你重新定義，重新適應。

意識已經蘇醒，眼睛不愿睜開。每日清晨，磨人時刻。明明才合眼入睡啊！天就亮了。時間怎么溜走的？腦海，依稀殘存，片斷夢境，荒誕怪異。空曠地方，沒有樹、沒有花、沒有草、沒有房子、連天空都沒有，到處明晃晃的白。一個女人，一絲不掛，白晃晃身子，在一群男人中央。認識、不認識的面孔，都有。神色各異，鄙夷、嫌棄、貪婪目光，無一例外，緊緊盯住這具豐腴身體。女人退無可退，焦急、羞恥、不安，欲哭無淚，雙手緊緊抱住碩大乳房，雙腿夾緊私密處，擋不住一撮濃密陰毛外露。蹲下，曲卷身子，愿憑空消失，卻無處遁形。

夢醒，心頭壓塊石頭，透不過氣。夢中女人，正是自己。煩悶，困擾少女時期的夢，再度重現，悠遠又熟悉。

夏娃的蘋果，古老的、最原始的欲望，傳統的世俗禮教，深深根植思想，生生束縛住，這股自然的力量。火爐上的鍋，留一點兒縫隙吧，那翻滾的蒸汽，才不會炸了鍋。夢，窺見所有。

臀部用力往后蹬，大叉型平躺，過于豐腴的身軀吃力翻向左側。專家說，睡姿，決定一個人的性格；性格，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呵！命運啊！緣起睡姿。調整睡姿吧，讓生命軌跡改道，在睡夢中……

眼皮沒打開，手伸向枕頭邊，精準，一摸就著。手機，形影不離的伴侶。連上洗手間，都離不開。誰施的魔法？誰打開潘多拉盒子？借用喬布斯的手，懲罰著人類。未來，機器人的世界，人類，靠邊站吧。

鬧鐘沒響，還不到七點十分。果然，六點五十分。還有十來分鐘，再瞇會。夜里一小時一小時揮霍的睡眠時間，早晨幾分鐘也得補回來。時間的貴重，只在醒與未醒之間。

弄不明白，爸媽抱怨。早點睡吧，一晚上，抱著手機，在看什么？傷眼傷身體。

早睡的都是老年人，我可不想，現在進入老年化。麗思的理由。蒼白得可笑。

客廳又傳來一聲：咿——咯，椅子刮過地板的臉，爸媽吃好早飯，起身離開的聲音。接下來，嘩嘩嘩，流水聲音，乒乒乓乓，盤碗相碰聲音。碗筷洗好，衣服換好，前后腳，相繼出門。日復一日。

屋里頓時安靜，錯覺時間停止。迷迷糊糊，又入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