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是在10個月大時父親抱給大姨和姨夫的。大姨和姨夫以前抱養過一個姐姐,一直希望再有個男孩。三弟對大姨和姨夫很好,三弟說,養育之恩大于天;三弟對我們的父母同樣很好。
我們兄弟六人,年齡級差為三歲,最小的六弟今年也48歲了。恢復高考的前三年,大哥、我和三弟先后考上大學,后留城工作并在城里娶妻生子安家落戶。為了照顧四個老人,三弟提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原則,并多方張羅協調,不遺余力,使幾個老人老有所養、心情舒暢,贏得四鄰八鄉的一致好評。
三弟與我是同一年考上大學的,大學畢業后分到西安某研究所工作,先后做過研究室主任、研究所副所長,主持完成了多項國家重點科研項目,獲多個部級、國家獎項,是陜西省勞動模范,還是享受政府特殊津貼的專家。三弟不僅是位出色的領導、能干的專家,在贍養老人問題上也絕不遜色,大處著眼、合理安排,兼顧每個人的實際情況和困難,我和大哥都佩服三弟的決策能力。三弟在十多年前曾說,我要讓四個老人活過80歲!老人在,我們就永遠是孩子。
十多年前,四個老人都還能勞動,但都已過70歲。三弟家住岐陽,我們老家在魯家莊,兩地相距十五里路,分屬岐山縣下的祝家莊鎮和蒲村鎮。三弟在西安工作,每次回老家總要兩頭兼顧,很是辛苦。每年春節前,三弟會把四個老人一起接到西安過年,給老人們做上一身唐裝。三弟的媳婦在醫院做護士長,對幾個老人的保健用藥都歸她負責。我常住南京,曾給三弟打電話說,幾個老人都在你那邊,委屈你了。三弟卻說,委屈什么,回家吃伸手飯,碗都不用洗,是享受哩!但老人們不習慣長時間待在省城,住一兩月后還是要各自回到村上,說家里熟人多、熱鬧。
在樓市火爆的時候,別人都投資在城里買房,三弟卻不為所動,一心撲在老人的養老問題上。三弟先是在岐陽和魯家莊翻修了老房子,可是后來考慮到父親患糖尿病多年,又不放心父親到地里去干活。那次三弟回家,正好趕上鎮上有房子出售,還帶院子,三弟當即繳了定金,辦妥買房手續,讓父親母親住到鎮上,在家里種菜養花,并讓四弟陪父母一同住,照顧飲食起居。但2008年的一場大雪,使母親得了腦溢血,手術后落下半身不遂的毛病。我在南京工作,大哥和三弟在西安工作,如何安排住在鄉下的老人未來的生活,成了三弟最大的心病。于是三弟又在縣城買了同一單元五樓和一樓的兩處房子,讓四個老人都住到縣上去,安排了親戚專人照顧。大姨、姨夫和父母彼此各有“說了算”的活動空間,平時交流也很方便。這樣三弟回家一趟,也不需要幾處奔波了。
實踐證明,三弟的規劃是對的。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雖說大姨夫有時候會把我錯認成三弟,但依舊可以下樓自由散步,今年已97歲高齡;大姨看電視太投入,有時要電視里介紹飲食制作的師傅給她牛肉吃,有時看戰爭片會喊叫著不讓電視里的人把手榴彈扔到房里,腿腳不便耳朵也背,但別無大礙,今年86歲;父親每天打兩針胰島素,視力大減,只能拄拐在家里行走,但打針吃藥、吃飯如廁均可自理,每天用耳機聽電視,還知道特朗普不靠譜,能說出很多小學同學的名字,今年也86歲;母親每天躺在炕上或輪椅上,需要六弟全天照顧,但飯量不減,至今能背誦心經、記得過去唱過的許多民謠,今年82歲。今年暑假我回了趟老家,我們在老家給四個老人過了個集體生日,看到大姨坐在母親床邊或輪椅邊,彼此耳背各說各的,但心平氣和的和諧景象,依舊讓我深為感動。
更令人欣喜的是,小一輩中有的今年大學畢業已找到工作,有的今年又考取西安科技大學,有的明年研究生就要畢業。過生日那天,看到幾個老人坐在一起,親戚們開懷暢飲,看到家門頭瓷磚上“清雅賢聚”四個大字,我依舊能感受到做孩子的幸福快樂。